角落的雨聲。

03.

　　我的童年是在一個十分偏遠的鄉下度過。圍繞著我的記憶裡的，有數不清的金黃色稻穗，每年細細的稻花結成時，會將枝條壓得低垂，然後隨著風像海浪一樣輕輕晃動起來。我站在田埂邊，看不清遠方──當時補習班的老師問我，要怎麼形容這畫面呢？

　　我說：「一望無際。」

　　嗯，那時我已經認得許多成語，於是我說，一望無際。

　　結果班裡的小朋友們，轟一聲都訕笑起來。

　　「大騙子，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大的田，你在說謊！」其中一個孩子嚷道。

　　老師也低聲笑著，安撫了那群孩子，然後轉頭對我說：「一望無際是用來形容看不到邊際的意思，不能用在這裡哦！」輕輕的就帶過了。

　　我內心頓時覺得充滿羞恥又難堪，但是囿於年紀，我竟然沒有辦法很好的為自己辯駁。現在回想起來，那名老師也許忘了她曾經有過的童年，已無法明白對於當時身量嬌小的我來說，站在田埂上，我只看見稻穗累累，幾乎與我同高。當我踩進溼潤的泥地裡，泥水會淹到我的膝蓋，必須使盡我所有的力氣，我才能艱難的舉步前行。

　　我想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明白到，所有人的眼光，都不可能看向同一個遠方；所有人的位置，都不會處在同一個高度。感到羞恥之後我很快又令自己釋懷，十歲大的孩子在心底安慰著，沒有關係，他人不理解我沒有關係。我自己知道為什麼就好了，知道別人為什麼也這樣也就行了。

　　
　　但是，難道你們都沒有見過嗎？整片整片連在一起的稻田，在我還沒見過什麼叫做大海之前，每當襖熱的風吹過，與我最親近的就是這片豔麗的黃色稻浪，什麼都是如此巨大而豐盛。

　　而我的雙眼，看不見所謂的「邊際」